Tellme的部落格

自古以來「男人立志出鄉關，事若不成誓不還（台語）！」這是多悲壯的事呢？早年台灣光復之初，各地的「男人」要出頭天，幾乎都奔向台北去找「頭路」，期盼著有一天衣錦榮歸。

有一首台語歌謠不就這麼唱嗎？「藉問路邊的阿伯，人講繁華的都市台北佗位去．．．（台語）。」

經濟的確是一個人成功的關鍵與起點，但在現今社會「男人立志出鄉關，事若不成誓不還（台語）！」的情節依然還是存在的，而且綿延不絕到咱們後代子孫依然如故，因為成功不會從天上掉下來，而出外打拚也是天經地義本該如此的事。

來講一個男子打拚的故事，為什麼稱他是男子呢？這是一個國中老師說的，關於她的學生的一個故事。

這個男子目前應該是男人了，因為這是好幾年前的故事了，不過在當年也稱不上是「男人立志出鄉關，事若不成誓不還（台語）！」。至於現在呢？由於他已經失聯好久好久了，所以也不得而知啦！

為什麼要說這個故事呢？其實也是事出有因，最大因由也在於咱們太雞婆了，期待的是當某日某時故事中的主角，或主角的家人、好友無意中或不小心看到此文，盡可能的好心的通知該主角，您當年的國中老師似乎非常想念您。

當年的一本畢業班刊，在您畢業後寄到您府上竟然被退回了，這與「海角七號」日據時代舊址的情節無關，而是您離開了那個住址。因此，茂伯．．喔．不！因此郵差大人以「查無此人」將畢業班刊給退回寄件原址。

被退回的班刊讓這位曾老師心碎難過，在六十年後．．喔．不！在幾年後的今天重新提起。原因在於老師要將這個故事編成廣播劇，打算在大愛網路電台的曾老師真心話時間播出。

咱們卻不小心碰上了這個機緣，有人找上門希望把這個故事編上廣播劇。咱們用心用力的看了原來的錄音逐子稿，最後還換了一付新眼鏡不過．．緊跟著就投降了，只把那文字一沱一沱的逐字稿釐清乾淨而已。

但是昨晚靈光一閃，趕緊打開電腦繼續無俚頭的胡亂發揮，那就來說這個故事吧？喔！？咳．．咳．．嗯．．扯太多了。

◎

話說某個國中的教室裡，此刻是中午午飯休息的時間。

學甲歪著腦袋唱著：「阿美、阿美幾時辦嫁粧？我想得快發狂．．．」

阿美：「唉！我不是女生的啦！」

台生說：「你是阿美族，叫妳阿美不對嗎？難到要叫你生番喔？」

炳旺附和的說：「對啦！唱歌那那麼好聽，叫你阿美很恰當啦。如果你是魯凱族就叫你『凱子』啦。」

個子矮的學甲仰著頭繼續唱著：「對啦叫阿美最好啦！阿美、阿美幾時辦嫁粧？」

同學們應和的唱著：「阿美、阿美幾時辦嫁粧？」

隨然只是國一生，來自阿美族的阿美卻有171公分的身高，同時還在繼續長高當中。

學甲：「等一下下課大家去看電影怎麼樣呀？」

炳旺：「不行啦，我還要去補習呢！」

台生：「我也是啦，阿美你不用補習，真是叫人羨慕！」

學甲：「阿美不用不習卻去打工賺錢呢！」

台生：「如果你有阿美這種身材，也可以去打工呀！」

一時間大家圍著個子矮的學甲，大聲笑鬧了起來。

阿美是淪落在都市的阿美族少年，雖然只是國一生但身高171其實足以男人稱之了。

這不是王子淪落人間的故事，這是阿美跟著父母離開了部落來到都市「男人立志出鄉關，事若不成誓不還（台語）！」的故事。

離開自己的族群部落沒有一技之長的原住民，倚靠的是強健的體魄可以打粗工賺錢過日子。但是打工畢竟是一項不穩定的賺取收入方式，但卻又如何呢？

原住民在教育上其實是認命的！根深蒂固的一種對於自己族群的宿命，自信是不足的，就是他們是宿命的，覺得好像原住民孩子本來就沒有辦法好好讀書，都應該要去工作，而去做工是應該的。

阿美不是假日打工而已，有時還跟著父親到東部大理石廠打工，甚至延續到上課日依然滯留在東部，對學業幾乎是可有可無的對待著，畢竟家裡沒有固定工作的收入。強壯的父子一起打工，似乎也足以養活一家好幾口。

也正因阿美跟著爸爸努力打工，甚至延誤上課因此引起曾老師的注意。

阿美的父母不重視教育嗎？不！關鍵在於他的父母是不是真正重視教育，如果真的重視教育，即使是住在深山裡，即使是教育資源比較不足，也不會讓阿美因打工延誤上課的時間。

為此，曾老師藉著家庭訪問來到阿美的家！

這是一處漆黑的山路，阿美的家在黑暗山路的那一頭，沒有路燈只有野狗的長吠，好似無數的野狗躲在暗出伺機竄出咬人。

一般孩子都怕老師到家裡來做家庭訪問，但是曾老師卻有其特殊的方法，既兼顧孩子的尊嚴卻又達到家庭訪望了解學生家庭背景的目的。

依路線的規畫，曾老師會帶幾個學生一起回家，依次送走學生，最後一位就是今天目的人物。

今天是夜晚，阿美已經延誤好幾天沒到校上課了。夜晚的漆黑和令人毛骨悚然的野狗長吠，正陪著曾老師走向阿美的家，雖然開著車但老師的心還是有點緊縮。

這是阿美的家，大約有五六戶吧？幾乎都是鐵皮屋的家，建坪大約在十五坪的兩層鐵皮屋。

一進到屋內就是廚房，米酒瓶是這個屋子內最明顯進入眼簾的，喝過的有還沒有喝的。

再來就是垃圾是有但還不算太多，可是比較看起來嚴重的是那個衣服跟東西是，雜亂無章的散亂在屋子的沙發也有、床上也有。

阿美的媽媽是位不一樣的原住民婦女，她不喝酒也不嚼檳榔，她表示她注重孩子的教育問題。不過看著這一屋子的髒亂，這位媽媽平常都做些什麼呢？

讓人有著思緒混亂的感覺，想想若是爸爸和媽媽去打零工，讓阿美去上學讀書卻又如何呢？媽媽不去打工而家裡卻又是這般的凌亂，這．．這．．

「孩子該讀書，小小年紀不讀書，打零工對家裡的經濟有幫助嗎？」

「我也覺得要改變宿命只有讀書，阿美的爸爸卻要向宿命屈服，他認為讀書能做什麼呢？」

「妳不喝酒？」

「都沒錢生活了還能喝酒？不是原住民都喝酒的，家裡的酒瓶都是阿美的爸爸喝的！」

「其實他們父子到處打零工可以存錢，但是爸爸喝酒有時發酒瘋弄壞別人東西，或撞壞車子都要賠很多錢，一直打工一直喝酒一直在賠錢．．．那來的錢改善生活．．讓孩子讀書呢．．」

如果說，阿美的爸媽會吵架的話，那只有兩個原因。

第一就是爸爸把阿美帶到東部去打零工，可是沒有讓他回來上學，這個媽媽不能接受。第二就是爸爸如果喝酒了，常常就會鬧事，那這一點也讓媽媽非常的心煩。其實者就是他們一直很難解決的問題，也就是經濟因素。

阿美的媽媽不諱言的對曾老師說：「其實靠爸爸這樣做工我也去做工阿美有時候去打零工，家裡省著用，其實還是過得去。可是爸爸如果酒一喝下去，其實很多時候不是喝酒本身花很多錢，而是鬧事本身要賠很多錢，．．．那來的錢改善生活．．讓孩子讀書呢．．．。」

經濟還是這一家人必需解決的一個問題。

國民義務教育已經延長到九年了，但經濟的問題讓這一家人無法盡到應盡的「義務」，讓孩子接受到正常的教育。

一夜的長談，曾老師和阿美的媽媽達成了共識；如果家裡需要幫忙，孩子假日去打工這個媽媽當然是同意的。去了遠地打工，無論如何禮拜天晚上一定要把孩子帶回家，讓孩子可以正常的接受教育。只要禮拜天晚上阿美還沒回來，老師就過來做家庭訪問瞭解狀況。

◆阿美也能有獎學金

其實阿美的內心也有他的痛苦，他雖然是成績不佳，可是他很喜歡上學。

但是，孩子上學就是準時到校上課嗎？不！其中還包括了食衣住行的問題！

營養午餐是大多數貧窮家庭繳不出的一項支出，若說阿美和爸爸遠至花蓮打工，為的是這項支出的費用，那麼由老師來支付阿美的營養午餐費用，那阿美就可以免去花蓮打工好幾次，如果不到花蓮打工，那阿美就會正常來上學。

如何幫助阿美？是曾老師心中不時思考的一個問題，既要維護阿美的尊嚴又能讓他獲得實質的幫助，其實只要用心對身為慈濟委員的曾老師似乎不是困難的所在。

想到這兒的曾老師，心中有了打算，也踏出了幫助阿美的第一步。

寒流來襲了，朝會上曾老師發現阿美沒穿衛生衣。

「阿美你怎麼沒有穿衛生衣？」曾老師不捨的問著。

「不冷呀！」

「不冷？氣溫只有十三度左右，怎會不冷？」

看著阿美就穿一件薄薄的學校的制服襯衫，再加一件學校的制服外套，他真的如是強壯不冷？阿美的回答讓曾老師感到心酸，貧窮的家庭孩子不僅繳不起營養午餐費用，就連寒流來時也無法多穿一件衛生衣嗎？

學校放學了，但是阿美被曾老師留了下來。等學生都走光了，曾老師拿出兩件新的衛生衣給阿美。

「我不要！」阿美咬著牙關顯露著自尊被傷害的面容。

「不能說不要！老師也是為了顧及你的尊嚴，才留你下來等同學都走光了才給你。都己經買了，難道你要老師帶回家自己穿嗎？老師有這麼大的size嗎？」

阿美低著頭默然的伸手，接受了曾老師送的衛生衣。

「好！那你也不要讓同學知道，那回去如果媽媽問你，說是老師送你的，因為你在學校表現很好。」

在往後的日子裡，在班級或是學校有一些課外活動，尤其是校外活動，為了不讓阿美因無法支付費用不能參加活動而留下遺憾，曾老師也不時儘量幫阿美分攤費用的支出。

其實令人的擔心的是阿美的課業問題，由於先天學習環境加上經濟因素，阿美的課業正應了那句廣告詞，輸在起跑點上。

身為阿美的到導師，曾老師也無能為力在這起跑點上幫助阿美往前移動，追上其他同學的水準，更沒有辦法讓阿美「不笨」的追趕上其他的同學，畢竟在國三階段還不時被爸爸帶往花蓮打工不來上學的孩子，誰都無法要求他的成績能更上一層樓。

俗語說：「拍手跑死馬！」曾老師竟然想出這樣一個法子來提升阿美的功力；呵呵呵「功」課的能「力」。

曾老師找來阿美的鼓勵他說：「你不能說你讀不來、或者是你是倒數幾名所以就不讀，我要的是你盡本分的讀，能夠考十分就不要考九分，能夠考二十分我就不要考十五分。怎麼樣？這樣的要求應該不過份吧？」

曾老師為阿美訂下了「特殊標準」的獎學金辦法來鼓勵他，更找來家長們在學校陪著孩子們看書。

曾老師定下了如是的遊戲規則，程度相同的三人為一組，三人之中成績最高的那一位就能得到獎學金。

如此的鼓勵終於讓失去信心的孩子們，能夠有一種重拾自信的獲得。

有了獎學金，同時和阿美媽媽取得了共識，只要爸爸帶阿美去打工，在禮拜天晚上沒有讓他回來，讓他禮拜一繼續打工的話，曾老師會立刻家庭訪問。

如此對阿美的爸爸傳遞一個訊息，就是說老師跟媽媽都是很重視教育，和阿美如果要有出息真的要讀書。

書讀的好不好是其次，但是讀書的孩子他會有自信心，他覺得他跟別人一樣，他跟別人一樣擁有同等的受教權。

終於第一次的國中基測接近了，同時國中畢業的時間也接近了。

◆那本被退回的畢業班刊

基測之後有些同學已經考上理想的高中，曾老師就怕學生們太空所以在第一次基測之後已經考上理想學校的同學，幫忙編一本畢業班刊。

一本記載這個班級三年來的生活點滴、同儕感情的班刊，在留言部份也有曾老師對學生的祝福與期許。

因為阿美的家裡很窮，那很多時候班上有些活動他沒辦法參加，甚至班上做的畢業班刊他也買不起，那怎麼辦呢？

曾老師幫阿美買了班刊，但是寄出沒多久，寄給阿美的班刊被退回來了。大大的牛皮紙袋上印著紅色的「查無現址」！

曾老師陷入了深思；原來三年來阿美留的住址都是假的。

翻開班刊的第二頁空白處，這兒曾是曾老師為阿美留下誠懇的祝福：

「親愛的阿美，老師用一顆真愛和關懷心，寄給你這本你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班刊，你有你的尊嚴老師完全可以體會，但這是老師的心意和心疼，你不能不接受，你只要記住人窮志不窮，快樂不是擁有得多而是計較得少。在往後的人生必可以做到不只是爭氣，更能夠爭志，永遠愛你並祝福你的導師，曾裕真敬上，二○○二年的七月。」

阿美呀！阿美！如今班刊被退回來，也代表著阿美永遠看不到老師這一段祝福的話語了，然而阿美你可否明白，老師現在正以怎樣的心情望著被退回的班刊呢？

比起海角七號友子阿嬤幸運多了，回首之間竟然看到了慢了六十年寄達的情書。同樣是老師曾老師卻不幸多了，這班刊難不成還要六十年才能送到阿美手中。果真如此，那又是怎樣的一的故事情節呢？

阿美是一個無奈的青少年，擁著無奈的青春的青少年。

事隔多年，曾老師一直在尋找阿美的下落。每年舉辦的個同學會，阿美從來沒有參加過，阿美現在到底在那兒呢？

曾經舉辦過同學會的同學對曾老師說：「剛開始我覺得他剛開始是沒有讀書啦，後來就是去讀私立的高職夜間部，好像後來又沒有繼續讀書．．當初那個鐵皮屋可能爸爸打零工他們暫時住的房子，後來搬了家．．．．」

又有當年的同學炳望說：「阿美不但現在沒上學現在也失聯了，已經沒有人可以跟阿美聯絡上。」

雖然已經過了六年了，曾老師還是盼望著將那本班刊送給阿美。

男人立志出鄉關，但是阿美在那兒呢？現在做什麼呢？仍四處打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