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牛道士離開鴨母寮地之後，揹著桃木劍逕自踏進了武洛地區。 武洛是漢客之爭客家人最後的據點，在未來不久的一場械鬥之後，客家人被迫越過荖濃溪到了美濃建立了安定的家園，不再與不同的族群對抗械鬥。 故事的重點不在美濃永安老街，話說武洛庄上住著一對守寡的婆婆和媳婦，兩人的男人都在漢客爭地的械鬥中喪生了。 漢人婆婆和客家媳婦原本就是奇怪的組合，不過漢人婆婆嫁的可是客家丈夫，因此婆媳兩人可是沒有言語的障礙。 牛道士在鴨母寮地「借屍還魂」幫窮小子娶得美嬌娘的故事，比牛道士早先一步傳到武洛地了。 大樹下乘涼的牛道士，抬頭見到遠方穿著藍衫身材阿娜的媳婦，正款款擺擺的走近過來。 媳婦開門見山的說道：「知道大師法力高深莫測，能否作法差神遣鬼，將婆婆早日提了去，小婦人家也能早日改嫁．．．。」 眉宇深鎖的牛道士，歪著腦袋呆了半晌，掐指一算說：「可以！但是得在府上擺壇作法，或許要個一年半載的吧？給我一個房子住，吃住開銷都得靠您處理。還有約法三章，不論何時都不准進到我的住處！」 終於，宅第的稻埕上擺了先天道士壇，簡單的道士壇只有三清道長的手寫牌位而已。白天媳婦下田工作去了，牛道士則在屋子裡睡覺，晚餐過後在檀前抱罡踏斗的做法。 由於媳婦事先跟婆婆講明了，擺檀作法為得是幫公公與丈夫超渡，因此當婆婆的沒啥過問，任那牛道士做法也不甚過問。 這一天媳婦扛著鋤頭下田去了，婆婆提著木桶從溪邊回來，正好在院子一旁晾曬洗好的衣服。 牛道士和婆婆搭訕的問著：「這麼早就洗好衣服啦？看來您真是老康健啊！」 「還好啦！你繼續做法．．過兩天我就沒命啦！」 牛道士聞言大吃一驚：「您．．您怎麼這麼說？」 「我在壇桌上看到那尊草人，背後不是貼著老太婆我的生辰八字嗎？過兩天．．插根針．．大概．．．」令牛道士更吃驚的是，婆婆講的竟然是閩南話。 「幾天前的晚上我那客家媳婦夜裡說夢話，全都吐實了，好在我能說客家話，要不然到閻王府，閻王一問我還不知怎麼來的！」婆婆語氣變硬眼裡幾乎噴出火來。 「怎麼樣？既然您都知道了？您打算如何處理呢？真得就如此坐著等鬼差來捉嗎？」 其實當日牛道士掐指一算心中已有定見，身為樂天派的開山祖師怎能囿人於死呢？幾天的做法無不為了讓媳婦在夢中吐露真言，為促使婆媳好合踏出第一步呢？ 「我給你加倍的酬金，反過來你作法弄死她！」婆婆的兩句話幾乎是從結著寒霜的牙縫中洴出來的一般，還冒著陣陣的寒煙。 婆婆唸出了媳婦的生辰八字，牛道士信手一拈手中多了張黃符，左手珠砂筆一指在黃符上寫下了媳婦的八字，黏上了另一尊的草人。 牛道士唸了一陣咒語之後說：「從此刻起，你我不再見面說話，但是您白天得將內外打掃乾淨，做好午飯和晚餐，讓媳婦安心的在田間工作無後顧之憂，如此才能讓她操勞過度，精力潰散早一日衰疲而亡！」 這婆婆一聽，暗自歡喜轉身離去進了屋子不在出來。 事隔半年，這婆婆由於天天灑掃庭除忙於廚房，身體卻是愈發的健康精神奕奕，心中竊喜道：「有錢能使鬼推磨，老身仔愈發手腳靈活精神好，這下看是妳死還是我亡呀！」 這方媳婦卻向牛道士說：「先生啊！我能不能收回以前說的話呀！我不想婆婆早死了，您看我每天田間忙著，回來家務事都不用做還有熱飯吃，再辛苦都不覺得累呀！或者換過來讓她健康長命百歲．．．」 「這可難囉．．鬼差都上路到府上了．．妳沒聽過請神容易送神難嗎？何況是鬼差呢！」 通！一聲！媳婦雙膝著地，跪著求起牛道士來，牛道士說：「妳不想改嫁了？」 「不！我要守著婆婆到她百年之後．．」 牛道士點了點頭暗自竊喜：「做了半年的白日夢，也能促成婆媳好合呀！呵呵呵！」 此後，婆媳之間的爭吵逐漸減少，倒是當婆婆滿心憂慮的來找牛道士說：「先生啊，拜託您啦！我不想媳婦比我早死啦．．．您大發慈悲不要再做法啦．．．」 牛道士拈著剛長出來的山羊鬍子笑呵呵的說著：「這簡單啦，馬上撤檀就罷了！」 婆婆拿出幾錠小銀塊要酬謝牛道士，牛道士卻揮揮手拒絕的說：「酬金免啦，煮頓好吃的我吃過就離開了。」 當下，婆婆進了廚房煮了一鍋蓮子豬肚，準備讓牛道士享用。 就再院子裡，牛道士正整理著他的法寶囊袋，婆婆將熱騰騰的蓮子豬肚放在簷下的長條椅上。半年來為避人口實，牛道士一直住在「五間尾」的房間，不曾進到婆媳兩的正厝，晚間則整夜做法僅守男女有別的禮數。 此刻！熱騰騰香噴噴的蓮子豬肚，牛道士還來不及享用，卻引來隔鄰兩隻家犬爭食。不料一時間，兩這隻家犬滿地翻滾，哀嚎片刻雙雙斃命。 這！這．．．難道婆婆在蓮子豬肚裡下了毒，準備毒殺牛道士？ 婆婆一時臉色蒼白，跪在地上連連叩頭，指天發誓絕無毒殺牛道士的意念！ 牛道士抽出頭頂髮髻上的銀簪往狗屍腹部插入，再次抽出時卻不見銀針變黑！ 來到廚房，牛道士審視著燉煮蓮子豬肚的土灶與湯鍋說：「家裡沒祡火嗎？灶裡燒的是什麼呢？」 婆婆抖著右手，指屋外的蒲薑說：「家裡正好沒祡火，外頭的蒲薑枯乾的多，正好拿來燒火．．．」 牛道士看著鍋子裡還有半鍋的蓮子豬肚，湯面還浮著些許蒲薑的灰燼。牛道士從法寶囊袋中拿出先師留下的秘冊，翻閱了幾頁後終於發現了如此的記載：「豬肚燉蓮子，加白蒲薑灰燼，殺人不費吹灰之力。」 牛道士心中吃驚暗忖：「好裡佳在呀！」（98.02.13）
留言列表
